中吉乌铁路，战略机遇和挑战并存，跨境铁路

经过20多年的谈判，中吉乌铁路建设有望明年开工。中国、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在6月份的三方工作层视频会议后宣布今年将完成可行性研究，吉尔吉斯斯坦总统扎帕罗夫（Sadyr Japarov）更直接表示，中吉乌铁路的建设将在2023年开始。 

在当前俄乌战争的地缘冲突背景下，中吉乌铁路将为中国提供诸多战略和经济机遇，尤其是在与欧盟的陆上贸易关系上。就战略机遇而言，这个时间节点放出这个消息并不奇怪。

减少对俄罗斯的依赖

首先是当下国际社会对俄罗斯制裁不断增加的大环境。战争爆发后，许多国际公司宣布不再使用俄罗斯过境运输，一部分公司考虑的是对俄政治立场，一部分公司考虑的是俄罗斯不断恶化的国际商业环境。这样的背景下，中吉乌铁路让中国有机会丰富贸易线路，减少对俄罗斯线路的依赖，并长期保持同欧盟的铁路贸易运输。

减少对哈萨克斯坦的依赖

其次，中吉乌铁路还可以让中国减少对过境哈萨克斯坦的依赖。今年初哈萨克斯坦的国内动乱表明，过分依赖任何一个中亚国家进行铁路贸易运输都存在风险。中吉乌铁路带来的贸易路线多样化，有利于在未来可能的危机中，及时地将货物从一条线转移到另一条线上（即便只是一部分）。

有利于中西部、中亚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

再者，中吉乌铁路除了使中国的贸易线路更丰富外，它还将给邻国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带来经济效益。他们将赚取铁路过境使用费，还将因此创造出更多的就业机会。这两个国家的经济稳定对中国重要吗？—— 答案是肯定的，新的经济机会将提高两个国家的经济韧性，从而降低社会动乱的风险，尤其是吉尔吉斯斯坦的国内稳定，将对中国西部边疆地区的稳定具有重要意义。

中吉乌铁路也将给中国自身带来更多经济机会。它是中国到中东、到欧洲市场的陆上运输距离最短的路线之一，货运行程比传统线路缩短了整整900公里，可以节省七八天的运输时间。中吉乌铁路将与目前火热的中间走廊（即我们常说的中欧班列南线，跨里海/黑海、土耳其线路）一起，增加中亚国家的过境运力，从而保持中国与欧盟的铁路贸易可持续性，用以消弭过境俄罗斯北方走廊的损失。

此外，中吉乌铁路有利于中国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增长。一条新的铁路线可以激发新的商机，促进中西部地区制造业的发展。增加与中亚国家的经贸互动，也有利于改善中西部地区的整体经济形势，降低社会不稳定风险。

现存挑战：政治、国际舆论、俄罗斯、资金…

当然，也要看到中吉乌铁路项目仍然存在的困难。

政治方面，高加索国际关系和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Yunis Sharifli表示，过去二十年来，吉尔吉斯斯坦政府和反对党曾多次对中吉乌铁路的经济效益提出质疑。关于路线的选择，中方和乌方的意见一直以来与吉尔吉斯斯坦存在较大差异，从最近吉方公布的初步线路选择，他们依旧倾向于选择一条途径国内贸易枢纽和人口中心城市的线路，而不是距离更短的线路。Yunis Sharifli认为，关于线路的争论，仍有可能拖慢项目的进程。目前有可能的线路是从中国新疆喀什向西出境，经吉尔吉斯斯坦卡拉苏，到达乌兹别克斯坦的安集延。但吉国境内260多公里长的路线如何选择，仍是未知。

目前消息流传较广的路线选项

（图源：enanyang）

另一方面，国际舆论是项目的潜在影响因素之一。有外媒报道当前吉尔吉斯斯坦国内社会对中吉乌项目的态度并不积极。报道称：“在吉尔吉斯斯坦，只有19%的人强烈支持中国投资能源和基础设施项目，而31%的人强烈反对中国投资。此外，66%的人‘非常担心’中国项目会增加吉尔吉斯斯坦对中国的国债。”中吉乌铁路项目如果引发吉国国内的反华情绪，并引发新的针对吉国政府的抗议活动，严重时可能会阻碍中吉乌铁路的项目进展。

第三点，尽管吉尔吉斯斯坦总统扎帕罗夫透露，俄罗斯总统普京“同意项目建设”，但俄罗斯未来的立场是否改变，可能会给项目带来影响。当前俄罗斯所面临的国际环境，使得他们面对中国时没有太多的选择，所谓“同意”也可能是一种短期的战术选择。如果俄乌战争结束了，普京会做何选择，会不会改变立场试图阻止中吉乌铁路项目？—— 并非不可能。有外国专家估计，中吉乌铁路建成后，可能会吸引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边境10%-15%货运量，这无意会降低俄罗斯作为中欧铁路贸易中转国的重要性，铁路过境的相关收入势必减少。

政治因素之外，资金仍是最大挑战之一。在财务问题方面，铁路的融资存在不确定性。据吉尔吉斯斯坦国家铁路公司称，这条铁路建设成本将达到45亿美元。鉴于过去的经验，中国更愿意与相关成员国分担负担，以分散风险并防止财务损失。这对我国来说是合理的，但这也为全部资金筹措留下了悬念，给变数留下了空间。

至于技术问题，轨距就是老生常谈了。吉、乌段究竟选择标准轨还是原有的宽轨，至今仍不得而知。有没有可能像中老铁路一样，老挝段放弃米轨使用标准轨呢？轨距的选择无疑会极大影响最终的铁路运输时间和效率。

中吉乌铁路建成之前，中吉乌铁路货运需要公路的“辅助”。图为2020年6月的甘肃兰州国际陆港“中吉乌”公铁联运国际货运班列（图源：新华社）

简而言之，中吉乌铁路的前景令人期待。但不可否认，项目仍存在未知的疑问和挑战。更确切的消息，或许得等今年9月在乌兹别克斯坦的上合组织撒马尔罕峰会，或许更早，我们只能静待佳音了。